71第七十回-《玉楼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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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廷文性好渔色。正室夫人早年病去后,便一直未续弦。从前连行军时,帐中也会携带女子。徐若麟对此自然清楚。方才不过一眼,便看见他出来舱中窗边有一女子身影晃过,想是寻欢到此,艳姝同行。只略微一笑,道:“我携夫人游船,恰巧竟与沈兄相遇,也算巧了。这船夫驾船不慎惊扰了沈兄,本当受责。只此刻良辰美景,若为这等小事搅扰,实扫兴,何不放了他便是?”

    沈廷文自然称是。船夫见逃过一劫,忙不迭磕头道谢。徐若麟与沈廷文再叙几句话,便拱手道别各自回舱,两船慢慢错开。

    徐若麟抬头看了眼月,见夜将深,露亦深重,怕初念疲累,吩咐船夫回去,便入了船舱,却见初念靠那张半卷帷幕之侧,神情怔忪,便笑道:“是沈廷文船。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初念哦了一声,慢慢坐了回去,眼前却一直闪现着方才无意看到一幕。

    就片刻之前,她透过帷幕空隙,看到对船舷窗被推开了一下,一个盛装妙龄女子露出半张脸,朝徐若麟和沈廷文站立船头方向探望了下,便飞缩了回去。虽不过一眨眼功夫,但初念却看见那女子……和从前徐家那个丫头秋蓼倒有七八分相似。

    “娇娇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徐若麟跟她说了几句话,见她心不焉,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初念这才如梦初醒,道: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是,必定是自己看花了眼。毕竟,灯影绰约,又不过只匆忙一眼,她根本无法肯定那就是秋蓼。况且……秋蓼生下了那个孩子后,孩子被抱走。廖氏当初让她过继那孩子时,虽没明说他生母死,但从她当时说话口气推测,十有八-九是故去了。怎么可能此时又出现这里,还和京城高官之一沈廷文同处一船?

    徐若麟看着她,不放心地道:“你是累了?那咱们这就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初念嗯一下,不再作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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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游船之上这一幕偶遇,很便被初念撇了脑后。因接下来,她自己烦心事实不少。

    廖氏除了第一天与她相见时咄咄逼人外,接下来数日里,面对她时,话并不多,态度不冷也不热,正合她作为徐若麟嫡母,而今又为婆婆这样一个身份。但是背过身去时,初念却总觉自己身后有无数异样注视目光。这目光来自廖氏、沈婆子,府里那些当面时对她毕恭毕敬笑容满面大大小小管事,甚至无处不丫头婆子们。

    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凭空想象无中生有。设身处地想一下,倘若她不是自己,而是这国公府里某个旁观者,随便换作谁,面对如今她这样情况,表面上自然不敢说什么,但背后,谁又能忍得住不去心生疑窦?

    便是这样心理压力之下,她婚次日和徐若麟同游时生出那种短暂亲昵显得如此不堪一击,转眼甚至荡然无存了。她现唯一能做,就是量忽略这些来自背后目光,极力人前扮演着司初仪角色。而人后面对徐若麟时候,不管他对自己如何小心体贴,她发现自己心里对他怨艾,其实并没有比从前减少几分。只是极力压抑着,不愿他面前过分表露出来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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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初念第三天回门。一切还算顺利。徐若麟和她祖父关书房里嘀咕时候,婶母黄氏和堂妹初音过来坐了片刻。初音并没怎么开口,只一直用一种怪异而费解目光盯着她。倒是黄氏,许是忌惮徐若麟,许是被司彰化提点过。她态度亲热,眼中满是笑意,口口声声都是“阿仪我亲侄女”。虽有过火之嫌,但以自己如今情状,还想要怎么样对待?这或许,就是她能期待好场面了。

    徐若麟略领岳家酒宴后,便携初念辞亲离去。他假日也随之提早结束。送她回国公府后,便因公事要回衙门了。

    “晚上我会早些回。等我。”

    他屋里捧住她脸,安慰般亲了下她额。

    她朝他微笑了下,点头。等他一走,面上笑便消了,只剩疲色。

    当晚,徐若麟因多日公事堆积,连晚饭都没吃,一直忙到戌时末才休。他独自从这个帝国高军事机构五军都督府走过千步廊,走笔直御道之上时,月光如寒霜般投白石路面之上,泛着幽幽冷光。头顶偶尔传来几声高天上夜间也继续南飞雁阵鸣叫,添了几分秋夜凄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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